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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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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又頭痛了!

都怪她,讓他想起了三年前那場車禍,那段對他而言,極不愉快的回憶。

紀翔蜷縮在床上,忍著極度痛楚,或許是因為方才喝了酒的關系,這次的偏頭痛來勢又猛又烈,即便他立刻吞了止痛藥,仍是止不住那陣陣尖銳的撕裂。

他翻過身,斜斜瞪著床頭櫃上一幅鑲在玻璃相框裏的素描,這是那年,他在海邊為她畫的第一張素描,也是他唯一留在身邊的一幅。

其他關於她的畫,他都出脫了,只有這幅還留著。

為何還要留下呢?為何至今仍舍不得放手?為何要為了她一句沒頭沒腦的話,拼命回憶自己到底忘了什麽,導致這劇烈的頭痛?

他真恨她,更恨自己。

冷汗涔涔,全身黏黏的好不舒服,他在床上翻來覆去,低聲呻吟。

忽地,門扉輕輕叩響。

“你還好嗎?發生什麽事了?”

是她!

紀翔捧住腦袋,覺得頭痛似乎絲毫沒有減緩的跡象,反而更痛了。

“紀翔,紀翔?”她揚聲喚。

“別吵!”他不禁大吼。

“我頭很痛!”

她沈默,半晌,似是轉身離去。

他胸膛發冷,莫名有種被拋棄的淒涼感,就像三年前他在醫院醒來,而她無情地丟下他……

“該死的丨紀翔,你別想了!”

他喃喃斥責自己,實在痛得太難受,躺不住,只得坐起來,大口大口地粗重喘息。

正當他以為自己會這樣痛到地老天荒時,門扉又叩響。

“我進來了喔。”她揚嗓,一面推開門。

他一震,連忙將床頭櫃上的素描相框壓下,不讓她看見。

她輕盈地走進來,手上捧著一只托盤,在床沿坐下,從托盤裏拿起一塊熱毛巾,熱敷他後頸。

“這個能讓你頸部肌肉放松一點,還有這個。”她端起一只馬克杯,輕聲細語。

“慢慢地喝。”

他沒想到她會回來,楞了好片刻。

“這什麽?”

“這是熱的鹹檸檬茶,有解酒的效果,對緩解頭痛也有效。”她解釋。

他乖戾地撇撇嘴。

“你確定這有效?”

“試試看吧。”她柔聲勸道。

他不再鬧脾氣,擡手想接過檸檬茶,視線卻因頭痛有些模糊不清,一時錯手。

“我來吧。”她低語,左手扶他的背,右手將茶杯湊近他嘴邊,一口一口地餵他喝。

他一面喝茶,一面不停喘息。

她凝睇他。

“你好像經常頭痛,是老毛病嗎?”

“嗯。”

“既然知道自己有頭痛的毛病,就不該喝那麽多酒,喝酒會引發頭痛你不知道嗎?”

“你說話的口氣像老媽子。”他嘲諷,雖然明白她是好意勸說。

她輕聲嘆息,不再多嘴,餵他喝完整杯茶,拿下敷在他後頸的熱毛巾,替他按摩頸部。

他倏地一僵。

“你幹嘛?”

“幫你按摩。”她理所當然地回應。

“你頭痛不是嗎?這會讓你好過一點。放松!”

他愕然,好半晌才放松身子,任由她手指在他肩頸肌肉施展魔法。

不知是止痛藥,還是她的療法真的有效,幾分鐘後,他覺得舒服多了,頭痛逐漸緩解。

“你怎麽一副很有經驗的樣子?你常常照顧頭痛的人嗎?”

她聞言,手上的動作頓了頓。

他敏感地察覺到了,冷哼。

“該不會就是那個陪你喝兩瓶紅酒的男人?”

“不是的。”她否認。

“是我爸,他常常喝醉酒,我媽有時候會讓我照顧他。”

“你爸?”他狐疑。

“你不是說你爸爸很早就過世了嗎?”

那是趙晴。因為她假冒趙晴的身分,才告訴他,她是跟母親相依為命長大的。

事實上,她父親還健在,活得好好的,好得令她痛恨。

沈愛薇懊惱地抿唇,有一瞬間還真不曉得該如何替自己圓謊,她當然可以告訴他那是在父親死去以前的事,但她,不想再說謊了。

對他,她已經說了夠多的謊言。

她選擇轉移話題。

“你知道是什麽原因引起頭痛的嗎?你是不是對某些食物過敏?”

他一凜,搖頭。

“或者是工作壓力太大?”

“那算不上什麽壓力,只是簡單地修改而已,而且我已經告訴我的經紀人,這陣子我不再接新的工作。”

“還是因為……”

“別問了!”他打斷她。

“這關你什麽事?”

“啊?”她一楞。

“我為什麽頭痛,你真的關心嗎?”他註視著她,用那種異樣深刻又帶著覆雜情緒的眼神。

沈愛薇心韻跳漏一拍。

為什麽她覺得他像在責怪她?又不是她害他頭痛的。

她收攏秀眉,而他見她困惑的表情,似是有些怒了,語氣變得粗魯。

“回你的房間睡覺吧!在我後悔以前,奉勸你快點離開。”

後悔什麽?他想怎樣?

她怔怔地望他。

他沒解釋,逕自起身走向與臥房相連的浴室。

她目送他背影,直覺開口問。

“你去哪兒?”

“沖涼。”他回過頭,古怪地笑笑。

“怎麽?你想進來替我刷背嗎?”

她聽懂了他話裏的揶揄,頓時感到羞赧,匆匆逃離。

接下來幾天,差不多是同樣的輪回。

他大約六點鐘起床,邀請她一同慢跑,穿越附近的森林小徑,呼吸清新的芬多精。

吃完早餐,他會開車載她出游,到山下兜風,看看海,吹吹海風。

中午,找一家很棒的餐廳,悠閑地吃午餐。

下午,他們會去逛逛街、逛逛超市,買做菜的食材,到處試吃,他很喜歡餵她吃東西,嫌她太瘦了,要她多吃點。

傍晚他們回到家,她負責做晚餐,照例總是手忙腳亂,而他在一旁啜著她為他準備的能預防頭痛的熱梅子茶,笑嘻嘻地嘲弄她的慌張。

每天晚上,她端上桌的料理總會有一、兩道不那麽成功,不是燒焦了,便是煮得不夠熟,或者調味料的分量下錯了,味道不對。

但他很捧場,不論好吃或難吃,他都盡量掃光光,對她的手藝,他沒有抱怨,只有稱讚。

飯後,他們會彈彈琴,或者玩玩大富翁之類的紙上游戲。

十一點過後,互道晚安,各自回房。

一連五天,都是如此。

她很不解,眼看十七天之約都過去三分之一了,他卻什麽也沒做。

這跟她之前想像的,很不一樣。

第五天晚上回房前,她忍不住問他。

“今天……就這樣嗎?”

他揚眉。

“不然你想怎樣?”

他這話問得直率,帶著點輕佻的意味,她不禁羞窘,悄悄捏握了下掌心。

她怎好意思問他,為何還不要求她上床?當初他用威脅的口氣提醒她履行這十七日之約時,那露骨的暗示可是令人浮想聯翩。

“膩了嗎?”他似笑非笑地望她。

她無言。

“覺得不夠刺激?”

她咬唇。

“告訴我你想要什麽,我可以盡量滿足你。”

他怎麽反過來問她呢?好過分!

她哀怨地橫他一眼,很明白他是藉此捉弄她,那雙閃閃發亮的星眸說明了一切。

他上前一步,伸手擡起她下巴,嗓音低啞得很暧昧。

“說啊!你想要我做什麽?”

她什麽也不要!

她嗔惱地瞪他,翩然旋身。

“我上樓了!”

低沈的笑聲從她身後追上,她臉頰窘燙。

忽地,他揚聲喊:“早點睡啊!明天我們可是一大早就要出門了。”

她輕哼,頭也不回。

“又要去慢跑嗎?”

“不是,我們要去露營!”

“露營?!”她訝異地回眸。

他咧嘴,笑得像個淘氣的孩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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